我的出國高訪趣事

韓友文 · 發表于 2007-6-25 07:09:13

我的出國高訪趣事

（從左向右：敘利亞人，朝鮮人，埃及人，“中國教授”）

1987 年，醞釀出國高訪，任務和可能有二：一是去美國或加拿大，接受美國大豆協會恩賜贊助，指定考察他們的肉牛業；二是去蘇聯，考察他們二十年來養殖業狀況。專業由自己選定，屬科教對口交流。我選擇了后者。

成行高訪的接納單位，是前蘇聯列寧格勒獸醫學院。是已故著名飼養學家德米特羅琴科教授所在的學校。也是能與莫斯科季米里亞捷夫農學院進行學術爭衡的農口名校。在六個月訪問期間，最難以忘懷的事是同該校動物飼養教研室主任Хохорин進行過一場頗有戲劇性的“智斗”。

事情是這樣的：我閑時幫他的研究生統計處理論文數據，編了個程序，用帶去的CASIO袖珍計算機輸入原始數據，不到十分鐘結果就打印在紙帶上，并且標明了結果差異顯著性，這著實令研究生驚訝和高興不已！他坦白承認，他自己用兩三個星期也不一定弄得這樣好！

但是，他對結果不滿意。說效果一般，不突出，“老板”不會給通過的！我勸他老老實實為好，否則“老板”發現數據有假，可就毀啦！他笑著偷偷告訴我：發下來的防偽記錄本還沒用呢，一切弄好，轉抄一遍，啥事也不會發生的！由于我極力勸阻，他沒再堅持要改數據。

第二天，他跑到導師處去顯擺邀功，反遭奚落！Хохорин對他講：“你別忘了，中國教授有日本計算機，可我們這里有科學！” 我聽了研究生給我講述過后，被這種狂妄自大的霸氣氣壞了！

我決定回擊！特意找列寧格勒總領事館文化參事商量，如何做到有理有節，揭穿研究生論文造假把戲，打消那種狂妄氣焰！證明中國的科學是響當當的！參事再三囑咐，不要直接揭瘡疤，使他下不來臺。關系弄殭，大家都不好！

我連續兩天泡在圖書館里，翻閱本學科所有副博士論文。終于找到一份另外導師的研究生論文，犯有同樣數據失實，效果虛高的錯誤。按論文中的肉仔雞N沉積數量，折算成日增重可達200g！

于是，我帶著論文，以請教問題名義，請Хохорин解釋：取得高N沉積所用肉雞品種和日糧特點。結果，他當場啞口無言，支支吾吾說，留下論文仔細看后再談。

第二天上班，Хохорин把自己反鎖在主任室里，誰也不見！案頭擺上好幾本研究生論文，還不時地用計算器核算數據。面部表情是多云轉陰，似乎暴風雨即將來臨。使得女實驗員們都不知發生了什么事，而不敢高聲說話。

午后，已交論文初稿的敘利亞研究生被招進主任室，接著就是一通大聲斥責！敘利亞人出來后講：試驗“效果好”，反而遭“老板”罵！真倒霉！這時，那名聽我勸告的朝鮮族研究生，為自己論文壓下未呈而竊喜。另一名埃及研究生，得知情況后，趕忙把“調高”的數據又改了回去。

Хохорин約我再次面談時，他顯得彬彬有禮，頗有學者風度。承認論文中數據有些不夠正常，他要仔細查對原始記錄，也可能是統計計算出錯云云。并且聲稱他的工作太多，三個研究生請我幫忙管一管等等。傲氣不見了！架子放下了！中國教授終于使他明白了誰有“科學”！

殺人不過頭點地，也不能窮追不舍，沒完沒了，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。

事后，那個朝鮮族研究生問我：“你是怎么管研究生的？論文數據怎么檢查啊？”我告訴他：“我從不最后一起算總帳。研究生測得的原始數據要隨時報送，輸入我的計算機里存檔。我的研究生沒法也不敢“修飾”數據的。他聽后，跟我半開玩笑又認真深情地說：中國教授不得了！很高明！但是，對待研究生的手段是不有點太“狡猾”了！

就這樣，研究生們心中有了一位可親的中國教授朋友！而我這位花白頭發、黑眼珠的中國教授，也更受俄羅斯教授們尊重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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